2017年12月31日 星期日

年末雜筆

各位新年快樂,這裡是老爸中風還車禍腳斷掉的水龍頭,在這人生爆死的寒冬中向各位賀年。

今天的主題是「雖然我連我的人生都幫助不了,但至少我可以幫助遊戲公司做出飛行船/星光舞台/動畫/破金氏世界紀錄的大賓果機器」。

打工的地方有幾個朋友在負責櫃台行政,比較閒的日子裡我們會聊天,想當然沒事不會拿出書來看,就是邊吃滷味邊打手機邊聊天騙上班錢那種。反正沒勞健保沒年終獎金,員工旅遊頂多是到樓下的7-11自費買茶葉蛋的程度。

有一次我們討論到為甚麼我們可以把玩遊戲當成奢侈品,遊戲是窮人的毒品嗎?他很難相信這樣的邏輯跟現象,我笑笑跟他說:這都是真的。對於那些快樂玩,毫不在意得失的人來說,玩個遊戲玩到六親不認、反目成仇、山窮水盡,似乎是越過海洋後的童話故事,聽起來活脫脫就是小時候那套「非洲有人吃樹皮,而且把割掉的包皮曬乾做成肉乾來吃」的懾人恫嚇,天呀,好可怕。

同樣的事情在大學的通識課也發生過一次,那堂通識很涼,我整個學期只去過三四次,其中一次是期末報告日,我的題目是為甚麼存不住錢。當時的我蠢,想得不遠也不多,跟現在沒啥兩樣就是個末端班,所以乾脆把這問題拿去問在工地做顧問的老爸。

我記得他是這樣說:「如果你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他媽的要喝威士比跟來一包檳榔,那你他媽會有錢才奇怪。」

是的,他有說「他媽的」,在他腦中風後幾乎失去了所有生活的口語技能,可是他依舊可以罵出字正腔圓的「他媽的」還有「幹你娘膣屄」,真他媽的諷刺。

同樣的事情可以沒事去讀一下《窮忙:我們這樣的世代》,裡面作者做了個很讓人鼻酸的主張,主張「窮人的遊戲才是最花錢的」。別問我這是甚麼意思,意思是課不夠抽不到有,就跟現實生活中無法達到理想的型態,其實都可以被歸進窮困的惡性循環。於是賴清德提供了一個大家都已經知道我要講甚麼的心理防衛機轉。

這也是為什麼開始出現各行各業的佛系社會小螺絲釘,因為你我他媽都昇華了,高到一種苦難不在乎,死後有天堂的信仰境界。
「雖然我抽了300抽,但是這樣遊戲至少不會倒。」
「我的血汗都會變成舞台上的燈光特效。」
「是不是我的愛不夠,才會抽不到心愛的她?」
腰桿很軟Q,很有彈性。這些人會努力裝出自己其實不在意的瀟灑模樣,哪怕他們的花費早就超過自己能負擔的,然後開始散播敢花敢愛才是真男人的價值觀,甚至建築起特有的文化圈,散播一些很幽默好笑的口號,然後抽個一點都不幽默但是很好笑的金額。最後只好求助於市面上的心理勵志書籍,每天都看著鏡子裡又肥又笨的自己鼓吹這種生活還是不錯的,至少不用被女友綁死,跟自己在網路上超有名。

抱歉,不小心寫成自傳了。回到話題上,我那個不太宅的朋友很難理解這種心情,我跟他說不懂也沒關係,因為沒交集,他不屬於這地方,世界上並沒有太多譚嗣同跟大刀王五交陪的故事。所以別再猜誰是兩崑崙了,兩個奶子比較大。

在這樣可悲的情懷中,我竟也發現這道理說易行難。就像我知道我可以不要,但我依舊不小心買了1/100主魔鋼彈一樣。我和麥基一樣都渴望「力量」,這個詞彙套路過於原始簡單,但卻閃避不開,小朋友誰不想要力量呢?

絕大多數的我們是渴望力量的,不是指肌肉或是用硬幣打出電磁砲之類,主因在於被家庭、他人、社會剝奪走的無力意識太濃重。隨著長大,我也逐漸發現,成為自己所想成為的人是很困難的,現實有太多誘惑跟妥協的小路呼喚著我脆弱的意志力,儘管不是每場失敗都和努力不足有關,但在長久的挫折感累積下,我也佛化了,甚至連寫作也只是做功德的昇華現象。亂講話讓我覺得自己很有空間,亂講話讓我覺得能短暫地抽離那些令人不快的事物。

但現實依舊在門外等待著,我認為有時意識到自己的可悲很重要,只要不摔進賣弄悲慘的誰能比我慘循環之中,了解自己的缺陷是必須的。

就這樣,希望2018會越來越好,跨年不是一個瞬間的轉變,這時間點不代表著神聖的淨化儀式,然而不少人相信著,因為如果不相信這樣,人生未免也太痛了。

現實沒有牙齒仙子,但現實可以打斷你的牙。
沒有聖誕老人也沒有送子鳥,你是你爸幹你娘生的。
我也只能相信日子會越來越好了。

「雞長大會變成什麼?」
「雞長大會變成鵝,鵝長大會變成羊,羊長大了就變成牛。」
「牛以後呢?」
「牛以後,饅頭就長大了」
「我要騎在牛背上」
「對,饅頭就騎在牛背上」
「饅頭長大了就不騎牛啦!就坐火車、坐飛機, 那時候啊,日子就越來越好。」

不這麼相信是不行的。
或許這也是為甚麼勵志書賣得這麼好,但我覺得《秘密》是本超把餔的爛書,還是看咪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