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一斛酒,一罐可口可樂。
「你知道嗎,識鴻,我的夕張沉了,我很懊悔。」
徐順嘆氣。不只為了夕張,也為了罐子。
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清醒是這麼痛苦的一檔事,他剛因為指揮失誤讓夕張被轟沉了,一雙漲紅的眼爬的是懊悔的血絲,跟難以言說的哀慟。
「那你是該為那四個罐子感到哀傷。」
乾杯後三碗黃湯下肚,醉的人卻顛臥在可樂瓶的玻璃倒影中。
「我真的非常羨慕你能想醉就醉。」
徐順喝的是酒,卻還醒著。只有醒著的人才有煩惱跟痛苦。
「因為沉的不是我的船。」
識鴻將頭別了過去,他身後就站著俾斯麥。俾斯麥平時是不說話的,因為識鴻有著讓艦娘保持靜音的習慣。
「看來你沒打算安慰我。」
「沉船的人從來不值得安慰,我可以請你吃飯喝茶,但是你的船是不會再回來了。」
與徐順月下對酌的人,已經不是走艦收界林清玄路線的釋弘大師,迷茫在醉意中的人,眼神卻仍然似刀削刨過的銳利。如今他恢復了本名,鬍子,也刮乾淨了。
「其實我有點懷念你不是高玩時的日子,至少當時你比較好說話。」
「我從來不是高玩。高玩是那些把人生的大半都奉獻給艦收的人,他們勤奮的提升艦隊練度,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追逐船的機會。」
「所以你不是高玩嗎。」
「我不是。」
識鴻說出這句話前,遲疑了兩秒。
「如果不是,那你的眼神為什麼要急著離開。因為再次入世的你不只集齊了歪國船,還得到了浜風,那份高人一等的氣魄,讓我們不再是兄弟了嗎。」
「我只是等會要打超級黃金龍王。」
彷彿突然醒酒了,識鴻走得很快。
說謊的人,腳步總是倉促。
A組的超級黃金龍王是五點半,早已結束了。
夜幕越深,識鴻的身影越往月色深處,忽聞一聲狗吠,隨之一陣驚心動魄的砲響,晚春的冷風帶殺,瞬眼間,炙亂的烽火飛砂,已浩蕩瀰漫數十里。
「幹你娘這文案是在寫三小。」
「寫一齣傳奇的起落,也為你譜一曲無聲無色的悲歌。」
一個司令等級不到五十的新米提督緩緩自陰影中步出,身後站的是一艘隨處可見的榛名。這艘船要是改二整形失敗,我他媽就休刊了幹。
「這位朋友,如果你是來演習的話,請等我換成驅逐艦。」
「不需要。」
識鴻摸了摸懶覺,再摸了摸軍籍牌,意味深長的冷笑著。
「不需要的,是我的同情,還是你的性命呢。」
「我只需要你用俾斯麥來為我證艦。」
「你為何不坦承這叫做私鬥。」
「是決鬥,不是私鬥。」
「看起來你是一名艦客。」
「是!」
「那艦客,就該死在艦上。」
眼一凜,雙方火網似飛花交並,在震徹山河的隆隆砲吠聲中,衝出一片駭目的──紅。
徐順當晚再次看到識鴻時,他正忙著撥去身上的腦漿跟骨片。
「你殺人了。」
「是他如願了。」
俾斯麥的金髮依然閃爍著光澤,除了砲口的熱氣外看上去毫無半點異樣。
「這就是你的新老婆嗎。」
「不是,是我新養的狗。」
「你的狗咬死別人的老婆了。」
徐順搖了搖頭,他身後的加賀也露出了難得的困惑神情。
「那就是別人老婆的練度,比一隻新狗還不如。明知道一禮拜後是春季作戰,卻還在忙著大造,導致艦隊的等級不足,這樣的廢物,還來占據我的網路連線品質,是我嚴苛,還是他們該死呢?」
「唉,你對新米太不友善了。」
「不懂如何玩遊戲的人,不需要被禮貌地對待。不評估演習跟出擊的等級,就算不死在我的手上,也遲早會變成深海棲艦的一份子。紅塵路,不歸路,劍上有血使人狂。」
「拜託一下,那是劍,不是艦。」
「但艦卻比劍更使人狂。劍上沾的只是血,但艦上抹的卻是油。油總是比血更容易沸騰。」
「哪來的油。」
「肥宅的油。」
「你不是肥宅。」
那些整天prpr跟hshs的傢伙才是。
「我的心是。」
徐順彷彿聽見俾斯麥低吟了一聲幹。但他知道那不過是個Gut,德文的good。
「會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的你與你的船,都變得偏激了。」
「偏激只是個結果,不是我的動機。」
「那你的動機,是甚麼?」
「我想要船。而且越是想要船,人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猖狂。如今是沒有人事物能阻止我了。」
除了貓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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