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奄奄一息的北方棲姬面朝天倒在淺灘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經過激烈的一陣空襲與火砲交戰後,海水已經被鐵鏽與血給染了個通紅,被主砲發射的震波給掀起的海水,澆落在半毀的右方砲管上,熾熱的水氣沸騰聲在耳裡迴盪。
榛名還記得第一次拿熱水燙死在廚房裡被逮到的老鼠時,也是這樣的滋滋聲響。
「回……去……」
北方棲姬漆黑的眼眸佈滿恐懼,像極當時那隻咬破米袋的老鼠。
(怎麼了,開火啊,榛名。妳是戰艦,一定沒問題的。)
(妳能殺死潮,一定也能殺死小北棲。)
嘗試著自我勉勵來壓抑住腦海裡不斷湧現的愧疚感,主砲擊發了。
/1/
十月底的天氣像是磯風做的咖哩,不太穩定。
阿健通常都等到每日派發的任務都完成,才會讓潛水艦休息一會兒。
「嗯……盡忠職守的提督病發身亡嗎,這個月是第幾個啊。」
伊八身上的水還沒擦乾就一路滴進職務室,唯獨在摸過報紙前有先把手擦乾。
「那要問妳,我不看報紙跟科學。」
「有特別訂報給員工看的苦心,怎麼工作時間還是這麼長啦……」
「沒辦法,大造是責任加班制度。頂多加給妳幾根香蕉。」
無視於下屬不滿的眼神,阿健漫不經心的讀著最新的艦隊收藏超自然現象專刊,這期的附錄是中破轟沉的推廣貼紙,連拆都沒拆就被扔進垃圾桶裡。
忽然間伊八瞪大了眼睛,用一種偷到150鋼的驚訝眼神佇立在報紙架旁。
「怎麼,腳抽筋嗎。」
「提督,報紙上的這人好像有點面善,這不就是隔壁軍區的李提督嗎?」
阿健只覺得胃裡有甚麼東西被翻攪出來。
李提督姓李,姓李的人很多。
但會讓阿健有印象的李提督倒是只有這麼一個。
在組織艦娘部隊依然受到人數限制的年代,只有肥宅中的菁英的能夠通過日以繼夜的抽選競爭,成為一個提督。
阿健不是個肥宅,但李提督是,他很肥而且很精銳,所以他不只替自己弄到軍籍,也讓阿健從此有了戰場女武神以外的新工作。
「死因是?」
「過勞。」
阿健脫下了帽子,伊八也跟著脫帽,從帽子裡掉出一隻還在跳的海蝦。
「他是個真正的戰士。」
/2/
為了維持在軍中的功勳,阿健隨時都準備有負責東京急行的編隊。
當金剛一如往常的返航時,她的臉明明沒大破卻皺著眉頭。
「Hey Admiral, do you have
time to listen my agony?」
(果然這女人又去沒事找事做了嗎。)
阿健嘆氣,又或許是鬆一口氣。
從金剛的砲台後露出一張哀戚的面容,阿健差點就認不出那張憔悴的臉屬於翔鶴型航空母艦一號艦的翔鶴。
「如果妳是要引介李提督的艦娘到這裡就職,我已經跟明石說隨時可以開始大規模解體手續了。」
「Oh……」
歸國子女的表情很是失望,手裡的茶杯也斜了四十五度,紅色的液體滴在金剛的鞋子上。
(但李提督是你的朋友。)金剛不知道這句話的中文怎麼說。
但阿健知道。
「沒辦法,這地方就只能容納兩百艘船。不過其他的要求我會考慮。」
「That's awesome! It is
good for listening sorrow widow's whine, but BLOWJOB is prohibited in office.」
/3/
職務室的大門緊緊的關上,隔音很好,所以從外頭聽不見女人的啜泣聲。
阿健背對著翔鶴,動也不動的凝視著窗外。
「李太太,妳先哭完再開始說吧,我無所謂。」
「是……誠如您所知的,先夫在攻打北方海域戰鬥哨職戒時由於操勞過度而……」
毫不意外的哽咽。
「沒關係,我都知道。」
緊接著一陣窒息的沉默。
阿健實在有點痛恨牆上的時鐘,漫長時間中滴答聲傳來的壓迫感比翔鶴哭腫的眼神更令人難耐。
「我能為妳做甚麼。我能為李胖做些甚麼。妳說我就去做。」
阿健知道她在等這句話。
那是艘艦載格平均到只能坐冷板凳的空母,在孤獨的剩餘生命中唯一妄想去企求的一個回答。
阿健的拳握得很緊,都快滲出血來。
「我們不是無償替人辦事的,即使是朋友。」
「是……這點我很清楚,只要能破壞北方棲姬,以慰藉亡夫在天之靈,不管怎麼樣的代價我都會盡全力去負擔。」
「吃香蕉吧。」
翔鶴的表情由哀傷轉為震驚,卻又很快的沉下去。
她知道自己在做甚麼,比覺悟更深重的執著在驅使著她的身體。
束起頭髮,跪下了雙腳,她的嘴微微打開,靠近了阿健的股間。
「幹,妳在銃三小啊,我是叫妳吃香蕉改善心情好嗎!」
「唉……?」
「吃完香蕉,我要的報酬就算是收完了。我是笨狗,不是豺狼。」
為一件明知沒有報酬的事情去拚命,是很愚蠢的。
為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去做些他永遠不會知道的補償,是很愚蠢的。
但偏偏這些愚蠢的事情總能讓人莫名的感動。
汪汪。
/5/
十月的最後一天早上,李提督的翔鶴在信箱裡收到一個勳章,兩艘損毀的貓戰機,跟一支折斷的染血小角。
/6/
明石通常是阿健的鎮守府中最早起床的艦娘,今天也不例外。
「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太多擦傷的裝備要處理了吧。」
看著怵目驚心的損傷報備單,縱使是樂觀的明石也突然有了把自己攪進解體機的衝動,她不知道一杯咖啡可以讓她支撐多久。
「那些不用妳修,水桶處理掉就好。」
阿健的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的,好像隨時都要倒下去。
「啊,提督。真難得這麼早就看到你,沒睡嗎?」
「算是吧。」
隨意找塊看起來乾淨的鋼板坐著,阿健低著頭啃起早餐。
「看來是趕在月底結算前打完呢。」
「是啊,不過。」阿健咬了一大口香蕉,嚼也不嚼的吞下去。「那傢伙想要勳章只是因為想把扶桑改二弄成肥希。死因是肥胖與過勞所引起的高血壓、心臟衰竭、糖尿病併發,再怎麼樣也不能跟翔鶴說吧。」
明石感覺嘴裡的咖啡忽然苦了起來。
「嗯……就讓每個人的故事都停留在悲劇的那一面,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滑稽是吧。」
「應該是的。」
阿健的眼神停在榛名損毀的砲塔上。
「也消耗得真嚴重啊……榛名最近都只有用水桶直接處理的分呢。」
「沒辦法,她終究沒有殺死小北棲,反正戰果是看輕巡的破壞,以她那種手軟的壞習慣,意思性的帶幾件東西回來就可以了。無法先擊潰對方,自己就會被擊潰。不過,這樣也好,我畢竟不希望她變成水龍敬版本的棒名小天使。」
明石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回望阿健,或許她其實很佩服這樣的想法也說不定。
「不過嘛,報仇本來就是生物天性的一部分,不管是提督,還是其他的任何人,都擺脫不了這樣的循環也說不定。」
「是沒辦法擺脫,但是至少可以讓事情開心點。為追求一時的肥希送掉性命,誰都不會好過的。」
阿健把最後一根香蕉遞給明石。
「因為提督你是江湖人?」
「不,因為我是Nico派。」
月月火水木金金,Love Liver的UR之旅永遠不會結束,只要世界上還有運氣與機率存在,長路上就永遠有他的身影。
要來根香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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