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22日 星期四

在冰果室看動畫很酷吧1

春天是發芽的季節。
所以理所當然的也適合發春,跟發怒。

午後的冰果室,擠著汗臭跟驚呼聲,這是今天重播的二十一次艦隊收藏。
艦隊收藏真的是太好看,太魅力無限,以至於看幾次都不致於厭倦。
冰果室的老闆知道這個吸引客人的訣竅,即使他從來不看第二次。
「史實重現真的是太神啦!」
「下一集是金剛!」
「果然跟四天王就是不能比啊!」
「陸奧竟然會說話耶!」
當然,桌上滿滿的全是藍莓。
在這樣歡天喜地的氣氛之中,卻有個人是不合群的。
臉色蒼白的青年蜷縮在不起眼的角落中,他全身都顫抖著。
隨著一道耀眼的爆炸特效,跟一連串海水與氣泡的特寫,螢幕上的驅逐艦也死了今天的第二十一次。
「好爽喔。」
他這樣告訴自己。紅腫的眼角抽動著,半滴淚也流不出來。
「你好,要吃香蕉嗎。」
螢幕忽然間被澄黃的蕉皮遮掩住了。不知不覺青年身旁的椅子上多了一個瘸子。
一個眼神與他同樣哀傷的瘸子。
「我不要。」
「那你吃藍莓嗎,哈拉秀下限。」
「我不要。」
還是同樣的答案,同樣的話音,同樣的悲慟。
「你看起來不好。」
「我看起來當然不好。」
「所以才更要吃香蕉,香蕉讓你快樂。」
「我不想理你這個瘋子,我要走了。」
青年轉身要離開。
但他沒有離開,因為此刻正好響起了第二十二次的片頭曲。
人是一種矛盾的生物,越是傷害自己,他就越覺得快活,為什麼?
「如果你走得了,你早就走了。」
「我有甚麼理由不能走,如月死了,我幹嘛還待在這裡。」
問題的反面不一定是答案。
「因為這步踏出去,她就不在了。」
時常問題本身已是答案。
如月提督終究又哭了,哭得像條落水的狗,哭得像個失了糖的娃兒。
瘸子沒有說話,他不需要說話。
「在我知道艦隊收藏要動畫化的時候,我心裡很開心。因為那時我知道,她們再也不只是兩張圖,跟四五十句對話拼湊成的角色。我始終都記得第一次看見如月在畫面上跑步時的興奮,我告訴我自己,她再也不是不夠強的驅逐艦,她有一個新的舞台了,她再也不是迫於數據而犧牲的冷門船了……
哽咽。
「她現在是迫於史實而犧牲的冷門船了。有些部分我贊成史實,但我卻也不希望她就這麼簡單的退場。」
瘸子面無表情,他自己也不算好受。但有些話他一定要說,他不能不說。
「所以我才在這裡看重播,讓她至少在我心裡停留久一點,即使這會提醒我:她死得很廉價。」
如月提督的頭沉了下去,就像如月一樣,拉不起來。
「急著插上旗子,草田草太的推出去呢。但或許原本就得有人擔任這個角色,梁山泊的一百零八條好漢,也有不少冷門的配角。畢竟熱門的窄道就那幾條,你能出場作一個砲灰,賺個戲份拿臨演費,就應該謝天謝地謝長亨了。否則你只好說服自己,死的是別人的如月,因為草田草太本人都說了,那是不同世界的發展,你的老婆還在家裡等著你,你的老婆配的槍皇無盡真正是幹你娘的有點難看。」
「你希望我這樣安慰自己?」
青年的眼神幾近崩潰。
「我希望你反對這個想法。當然話先說在前頭,我不是一個艦本團體,所以我不反對沉船的橋段或是批評些甚麼。相同的我也不會用那只是一張圖跟一個二次元角色來膚淺你,即使我時常認為泛靈觀並非是直覺,而只不過是人類社會中互為主體性的一種想像,但是當我們為如月廉價的轟沉而感傷,誰又能說這樣的感情只是虛無的一個想像,而非是有意義的情緒表現呢?我希望你憤怒,越憤怒越好,因為你不為如月生氣,難道你希望別人為她生氣嗎。時常肥宅是不用醒醒的,因為肥宅的妹妹一但醒了就沒了。你可以認為這是一種雙重思想的矛盾與狗屁,但是當你連這樣的狗屁都失去了,誰還能如此順其自然的意淫這些可愛的驅逐艦呢?」
瘸子嘆氣,他實在太常嘆氣。
「所以我該哭天喊地的跑出去,或是找個討論區怒罵這部該死的動畫?」
「對,然後討噓,讓人恥笑你的情緒化跟幼稚。這才是肥宅該做的。」
青年摸了摸了下巴,有三層肥肉。
如月提督忽然間懂了些甚麼,或許他是該這麼耍廚一回。
「你看起來是真的很懂肥宅在想些甚麼。」
「因為我的內心有兩百公斤,我比較肥,我請客。對了,我叫阿健(Ken),大家都叫我跛腳的阿健,下周見。」 
兩人面對而笑,瘸子將錢放在桌上,推了青年的背一把。如月提督心裡清楚,是時候該回家打開電腦發廢文了。
他忽然想起那瘸子自稱是阿艦,多麼適合的名字啊。



深夜的冰果室,汗臭散了,日間的熱情也被澆熄。這是今天重播的第幾次艦隊收藏,瘸子也不記得了。
艦隊收藏真的是太好看,太魅力無限,以至於看幾次都不致於厭倦。
冰果室的老闆知道這個吸引客人的訣竅,即使他從來不看第二次。
他在看瘸子。
「你總是最早來,又最晚走的那個人。」
「我早就說了,這隻腳跛了,本來就難走路,每次來又得被人踩過幾下,更沒得動了。」
「但你還是每周都來。」
「因為艦收每周都有播。」
他平靜的眼神裡似乎還有些話想說。
「唉,重現史實的第三集,跟不讀空氣的糞預告,也真是摧折人心了。」
「好像是這樣沒錯。」
「你也忐忑不安?」
「蛤,我來看響,誰跟你忐忑不安,你還是吃香蕉吧。」
「賣完了,只剩藍莓。」
「藍莓?」
「藍莓。」
「哈拉秀。」
「哈拉秀。」
「我們是不是就只會說這幾句話?」
「不,我們其實無話可說。」

因為響到仗打完都不會死,幹你田中的真是豪爽ㄛ。
死有輕如紅毛,重如泰山,早在多年以前,阿健第一次看見槍妹妹自殺時他便很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