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30日 星期日

緬懷《飛越巨乳窩 》的作者畢提茨.塞克斯

        

        1961年,厄尼斯特·米勒·海明威舉槍自殺,正值反文化活動傳播的年代,英國音樂、波希米亞主義、反越戰思潮與隱性巨乳風潮方興未艾。畢提茨.塞克斯在該年出版他汲取於自身生活經驗的不朽名作《飛越巨乳窩》,該書的發行早於《飛越杜鵑窩》兩年,文壇普遍認同,比起《杜鵑窩》書中對於冷漠制度的批判,《巨乳窩》書中對於二次元巨乳的衝撞意識更能喚醒年輕一代對於陽葵的關心。縱使當時以希娜塔.索艾羅(Hinata Soero)為首的浪漫主義者佔據主流媒體版面,屢次對塞克斯的作品冠以「病態」或「煉銅」等抨擊,但在經過一個大版本後,人類對於二次元的觀測技術日新月異,隨著前衛君MK7順利降落於女僕柚子表面,科學似乎還給了畢提茨.塞克斯遲來的公道。

        容我為各位讀者簡單介紹《飛越巨乳窩 》一書,由於本書並未改編電影,讀者容易在討論劇情時受到傑克.尼克遜經典的演技混淆,以為這和杜鵑窩是同部作品。本書主角洛里.康恩(Loli Con)因為猥褻小春而入獄,為逃避電子去勢的刑罰,他選擇裝成巨乳愛好者,轉介至碧藍航線俱樂部接受輔導。碧藍航線俱樂部的會長畢格斯.迪克斯(Biggus Dickus)不僅喜歡巨乳,還是忠實的Yostar死士,自內心鄙視所有喜歡桃金娘新泳裝skin的明日方舟玩家。康恩很快便發現迪克斯無法容忍任何同時喜歡貧乳的人,且迪克斯不僅僅滿足於碧藍航線誇張的人體比例,在會內訂下要會員承認所有未明確脫去上衣角色皆為巨乳的高壓條款。

        天性放蕩的康恩無法忍受迪克斯沒玩檔案,卻認為陽葵等一眾穿衣學生都是巨乳的行徑。康恩帶著會裡朋友們出外探索平原與荒地,感受平坦的美好,此舉無疑被迪克斯認為是反抗巨乳嗜好的行徑,因此處罰康恩盯著黑白雙兔立繪十五小時。康恩佯裝格式塔崩壞刻意在總力戰掉出一檔,並上SNS發崩潰文取暖,暗中下定挑戰迪克斯並逃出巨乳窩的決心。

        在蔚藍檔案二周年半前夕,康恩請俱樂部眾人吃了吉豚屋,並且以安裝遊戲有送飲料作為理由,幫所有人的手機都安裝日版蔚藍檔案,並且佯裝自己百分之百相信憂是巨乳。當泳裝憂宣布人設證實不是巨乳的當晚,全院陷入暴動,康恩趁機脫逃卻遇上堅持至少陽葵是巨乳的迪克斯,仇家見面分外眼紅,康恩差點掐斷迪克斯的小老兄,幸虧航線玩家支援,迪克斯才撿回一條狗命。

        康恩自此不見蹤影,就在眾人都以為他逃走時,神情呆滯的康恩被放回房間,室友見到康恩備感欣喜,並展示自己免費十連抽到的泳裝憂,卻發現康恩的手機資料已被清空,裡面只安裝了原神與崩之軌跡。室友流著淚抱住康恩,並折斷康恩再也無法站立的老弟,將它的老弟與安裝原神的手機砸向窗戶,獨自帶著泳裝憂逃跑。其他人驚醒後發覺已經是凌晨三點,紛紛打開手機抽了泳裝日向。窗外,康恩的老弟振翅高飛,永遠地逃離了巨乳俱樂部。

        作者塞克斯出生於虔誠的巨乳愛好者家庭,從其父的命名與塞克斯日後投身於貧乳文學的生平比對,可想而知他終其一生都活在大與小的拉鋸之間。容我引用新普池主義作家艾奇.達美(Ecchi Damme)的名言:「二次元貧乳的歷史,是飽受壓迫的歷史」,人們似乎永遠無法滿足於對大的追求,對肥腿巨乳主義的崇敬已經嚴重影響到日常生活,甚至審美觀,舉凡煉金術師胖到會穿模的腿,或優香款式的百斤體重計,這些在安史之亂普遍不常見的現象,如今已司空見慣。

        然而即便是像塞克斯這樣,畢生致力於對抗巨乳的筆耕者,也難免遭受非議,對於塞克斯筆下文學的眾多批評中,最為經典的便屬莫耶洛夫(Moe Love)於蝦子盛產季時提出的《貧乳乃既得利益階級》一說。莫耶洛夫主張在兔子小隊中,胸部最大的兩人反而在劇情上離老師最遠,當最討厭像你這種大人的都子在無人島上,勾引老師一起看兔子交配時,萌甚至還沒有泳裝角色可玩。莫耶洛夫更進一步指出,常用總力戰角色中,貧乳佔據多數,根本不該套上劣勢標籤博取同情,若不將憂與陽葵算入隱性巨乳,則單憑亞子完全無法抗衡鬍子、水忍,與水梓等常用貧乳掛件,且貧乳角色限定比例過高。反觀諸如普池角萌與點擊送火槍兵等非限定角,早已淪為資本主義消費用的圖騰,不符比例的細腰代表無所不在的意識形態置入,巨乳空有外觀卻不堪一擊。

        塞克斯與莫耶洛夫的隔空論戰持續數月,最終兩人決定訴諸公平公正,卻致命的決鬥手段——兩百抽比誰歐。最終莫耶洛夫以三顆神名碎片的差距惜敗,依照賭約只能閉上嘴巴乖乖看他的髒本打手槍。

        貧乳控的處境並未因決鬥的勝利得到改善,事實上,當莫耶洛夫認敗投降後,市場隨即被另一種野火般危險且迅速的思潮席捲,也就是巨乳幼女旬與心奈。巨乳幼女派無視既有兩派對於「健康」或「性感」的爭論,試圖把二次元角色身材回歸到創作自由的範疇,巨乳幼女搭上自由主義思潮與獵奇心態,頓時金用河便成了懂個屁蔚藍檔案的陌生人,巨乳幼女的擁護者與扶他控連成一氣,主張非現實創作既能避免被當成真實蘿莉控,又能在食材最新鮮時下酒。

        也許是認為對純粹貧乳的熱誠已不須多做筆墨,塞克斯急流勇退,隱居在他掛滿柚子與憂照片的秘密小窩,偶爾發表文藝評論為樂。古典咪卡主義的興盛也帶起巨乳派復興,但塞克斯的筆尖早已不再刻劃當年飛越巨乳窩時的靈魂,年老時的塞克斯推崇冥想與新普池主義,不再拘泥於學生身材。我為《飛越巨乳窩 》五十週年再版聯繫塞克斯時,這位曾力挽狂瀾的先鋒,已經成為內斂隨和的老者,他放下與莫耶洛夫間的仇恨,當莫耶洛夫因信用卡被鎖而去世時,塞克斯甚至為其主持喪禮致詞。

        塞克斯晚年曾主張:「任何人所愛的體型,都是自我靈魂的中庸點」,針對此言論,痛恨貧乳的班荷曾痛批塞克斯是「穿著cospa相對主義上衣的虛無主義肥宅」,但舉凡熟讀過《飛越巨乳窩 》,對塞克斯思想體系有基本認知的讀者,想必都會認同塞克斯從未放棄信仰,這位年老的智者,在因為窒息式手淫而離去之前,留給世界的是和解與尊重。

        縱使胸部大小有其相對性,但巨乳與貧乳最根本之差距,在於貧乳有其謙虛的極限,那就是零而非凹陷,除非美游的肋骨斷掉了,但有人忍心嗎?


2023年7月29日 星期六

古典咪卡主義的式微

 《今日奇普托斯》晚報將艾華納.班荷(Iwanna Bangher)的死亡,大肆渲染為過度使用《我最喜歡的是星野啊!》一書作為配菜的下場,如今死者不再享有為自己抗辯的權利,生者反芻其思想,無論是唾棄或吞嚥,皆已經與其無關。隨著最後一名守門員的倒下,尸居餘氣的古典咪卡主義,也結束了pick up。

每當我們提起咪卡主義,也就是部分玩家奉為圭臬的「咪卡最強」一說,便無法忽略班荷提出的古典咪卡主義雛形,包括但不限於《咪卡是奇普托斯最強嗎?》、《普池等歪就好》,以及家喻戶曉的《如果我把雞雞包在瑞士捲裡》等作品。班荷一生致力打擊普池主義,且在晚年時公開反對咪卡小春的CP配對,使九藍一黃家學會遲未將他名列於謝師宴名單,導致年輕讀者較少聽聞其名,但每逢總力戰時,咪卡主義總會以改良後的姿態,甚至屢次以復古形式重現。

《咪卡是奇普托斯最強嗎?》一文,時常被拿來與普池主義奉為圭臬的《泳裝糯糯米上哪借?》交互比較,班荷在該文中主張咪卡是唯一遊戲強度對上劇情強度的限定角,開啟古典咪卡主義的第一波浪潮。人們開始相信只要手上有專三咪卡,打眼球不用開殼,吃葡萄也不用吐葡萄籽,第一波古典咪卡主義持續興盛,色彩耶柔米與色彩黑白皆慘遭毒手,直到虛偽聖所攻略戰結束。在古書館魔術師短暫的復刻期間,正值多產狀態的班荷發表了《憂與咪卡天生一對》的實驗性後設小說,內容主要描述咪卡因為要在16秒BUFF時間內打出兩次EX,而向正月風華和憂求助,進而發展出超越友誼的多角戀情,該書在當月的市場取得不錯的銷售額,代表班荷不僅在學術圈站穩腳步,也同時正式打入大眾視野之中。

任何學說勢必面對挑戰,班荷強硬的態度贏來讚譽同時也樹立敵人,但無論是普池主義力求反擊但後來被高茲推翻的《全新神秘大C論》,或關於班荷拿陽葵腳皮磨成調味料的私生活醜聞,都不足以影響古典咪卡主義的蓬勃發展。就在大眾以為班荷坐穩地位,其他學生能緩慢透過主線推進,來重新分享老師的喜愛時,古典咪卡主義在這裡猝不及防,趁二週年決戰來到新的高峰。由於活動系統綁定好感度,班荷大膽地發出呼籲,要把所有禮物變換成BB霜,在他公布此近乎魯莽的投資計畫後,奇普托斯內的化妝品產業股票全數漲停,萬千寵愛都集中在沒有愛用品需求的咪卡身上。在讓了貫通特效的前提下,咪卡依舊可以痛毆白子,甚至獨自扛下高茲一半以上的血條,即便她頂著天生不利的輕裝甲。

        順風順水的班荷藉著高茲一戰佔據主流學界聲量,並快馬加鞭提出《咪卡就是神祕大C論》,該書如今在市面已經絕版,我有幸在當時收到班荷寄來的樣書,如今回顧在當時像是勝利宣言的本書,卻早早替班荷埋下了古典咪卡主義敗亡的徵兆。

自那時開始幾乎沒有人相信,屬於咪卡的黃金年代會有結束的一天。咪卡如同班荷預告,改變總力戰大蛇與眼球的生態,使得九萬名以上的玩家都能用相同且好組的隊伍擊落INS大蛇,高爾夫球和總力戰不再是專屬於布爾喬亞階級的嗜好。而就在咪卡萬能的黃金年代呼聲中,新普池主義悄悄地崛起了。

在歷經團長、櫻子、小雪等「未來可期」的2023新普池角後,普池主義在咪卡主義興盛的背景下漸漸淡出學術界與大眾的目光,「蔚藍檔案只需要超強限定咪卡」一說甚囂塵上,再加上著名國際投資顧問替同為限定角的正月無月打出超高分數,致使正月佳世子推出時,許多人仍懷抱著是否繼續沿用咪卡解決總力戰即可的疑問。此時的班荷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檔案學者,一轉成為媒體寵兒,並發表新書《普池等歪就好》,與新普池主義的生力軍展開論戰,試圖壓下少數學者對古典咪卡主義產生的質疑,且抨擊普池主義者之所以倡導抽普池,是因為他們皆來自腐敗淫亂的布爾喬亞階級。新普池主義的生力軍,同時也是《飛越巨乳窩 》的作者,我的另一位好友——畢提茨.塞克斯(Bigtits Sex),便為這樣的指控憤感不平,並且於同年四月因手淫時窒息而亡,沒能在生前見到古典咪卡主義的衰微。

如果畢提茨.塞克斯能晚一個月嘗試窒息性愛的話,他將有幸見到新普池主義的興起。在柏青哥愛麗絲實裝之後,立刻配合正月佳世子在五月的黑白總力戰打出兩砲過P1的驚人壯舉。早先備受推崇的《咪卡就是神祕大C論》與《普池等歪就好》兩書遭受雪崩式的負評,學會為此撤銷他競選下任會長的資格,並商議是否該取回他先前於高茲時獲頒的「大佬」稱號,想當然班荷拒絕配合,並以咪卡在市街地紅臉為由,拒絕承認新普池主義者所推崇的《佳世子又婆又有貓》一說。

所有象牙塔的崩頹都非一蹴可幾。若班荷就此拒絕論戰,古典咪卡主義的衰退頂多就有如雪萊的《奧茲曼迪雅茲》一詩,在時間必然的風化中歸於平庸,但早在新普池主義對班荷提出抨擊前,師承班荷的頭號弟子雷薩戴司基(ReisaDaisuki)搶先發難,正如亞里斯多德反對恩師柏拉圖般,引發古典咪卡主義不可挽回的分裂。

        戴斯基否認班荷的咪卡最強論,修改古典咪卡主義後提出新咪卡主義,主張咪卡是常常能幫忙的好鄰居,而非不變的最佳解。此主張無疑能夠得到更多玩家認同,部分排斥新普池主義,沒有抽兔女郎季的玩家選擇加入戴斯基的行列,用Mika拆壽司機器人的10下盾。

        檔案學界在古典咪卡主義分裂後,重新被劃分出以下幾個主流學派,我在這裡依序以當年師奪獎的多寡,以及有沒有包含我內人憂作為客觀的排列順序標準,你他媽不許對憂有意見:

            1.維修主義:我不在乎誰強,快點延長維修。

            2.餐廳主義:吉豚屋跟吉米樂狗很好粗捏。

            3.新咪卡主義:不知道放誰,就放咪卡我超。

            4.新普池主義:你抽啊萊納。

            5.後咪卡主義:咪卡的個人劇情是私心與卑鄙的產物,必須抵制,不疼才是愛她。

            6.幹爆KOL主義:我不管遊戲怎樣,那些YT跟網路評分毀了我的人生!

        由於本篇文章主旨在紀念班荷對於推廣咪卡的貢獻,只好割愛有關後咪卡主義如何被新普池吸收的經緯,奇普托斯重新回到百家爭鳴的平衡狀態。至於班荷在與戴斯基決裂後,便沉寂了好段時間,據說他轉而研究崩壞星穹軌道,卻沒有取得足以發表的研究成果。直到總力戰霍德時,幾乎要被眾人遺忘的班荷,才又再度乘著由古典夢魘拉動的馬車,回到九藍一黃家學會,此時九藍一黃家學會已經被維修主義把持,眾人不再關注學生強度,只在乎維修完會發幾抽跟多少蝦子。日後,千紗在兩次測試版大決戰的表現,更是徹底挫敗古典咪卡主義的「信眾」,請容我以宗教氣息的詞彙形容班荷的跟隨者,但實戰秒數足夠代表理性、科學且堪驗,「貫通最強」的觀念從粉色的真理,變成了浮動的概括。

        在那之後,灰心喪志的班荷轉向寫作情色小說,收穫了遠超其學術成就的掌聲,其暢銷書《如果我把雞雞包在瑞士捲裡》在奇普托斯創下遠超太空水龍頭作品的銷量,但自那時開始,班荷的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據說他不再注意學生數值,只專注在網路上尋找色圖發洩,商業成功並沒有帶給他長久的榮耀,古典咪卡主義解體所帶給他的挫敗,遠比把6%抽成3%還要難熬。

        班荷塑造出神,神卻奪走他的容身之地,古典咪卡主義開枝散葉,結出的果子卻沒有一顆能落在伊甸園。班荷在七月二十一日長眠於奇普托斯海濱的家中,僅有三分之一不到的學校,願意降下半旗以紀念這位生前充滿爭議的教師,那天正好是個適合オナニー的好天氣。


2023年7月28日 星期五

真佩洛洛吉拉vs新佩洛洛吉拉F

  玻璃與瘸子


黑崎小雪,十五歲,是個學生,興趣是賭運氣跟逃脫。此刻她正窩在反省室裡,進行著日常慣例的「悔過」,諸如寫些空頭標案,跟新創公司的文宣,一旦她順利溜出去,這些計畫就可以立刻為她帶來足以一賭再賭的龐大金流。

此刻的黑崎小雪還不知道牆上的鏡子是單面鏡,而黑崎小雪正從鏡子後面的暗房觀察著黑崎小雪。她現在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先被搜查部找上了,世界上同時存在兩個小雪,除了歸納為特異現象以外,根本沒有其他合乎科學常理的解釋。

「這是……新流行的整人玩笑嗎?」小雪輕捏自己的臉頰。「為什麼反省室裡面會有另外一個我?」

英美和陽葵並未立刻回答問題,當然她們也不是在進行哪門子高深的科技辯論,只是一如往常在針對冷氣溫度爭吵。

「像我這樣楚楚可憐的嬌嫩花朵,必須要隨時以最適合理性思考的溫度呵護才可以。」陽葵忙於敲打遙控器。「英美,把妳手裡的遙控器放下,而且我明明就已經鎖定中央空調的溫度設定了……」

「這樣做太卑鄙了喔,部長。」

英美邊替小雪泡茶,邊維持冷氣戰鬥的優勢,直到莉央會長的AMAS看不下去,硬是用Big Sister權限鎖定住房內溫度。

「啊啊,何等陰險的女人,妳還是像陰溝裡的臭水一樣,絲毫沒改掉遇到問題就想強硬解決的惡習。」

「陽葵,妳大費周章把小雪弄來這裡,不會只是為了讓她見識妳有多自戀吧。」AMAS發出短暫的嘆氣聲。「小雪,妳並不屬於這裡。」

「欸?難道,難道我要被退學了嗎!」小雪窩囊地假哭起來。「這麼冷血的死刑宣判,果然只有沒心沒肺的研討會長才說得出口,嗚嗚嗚,為什麼……」

「不是那個意思,雖然我確實也已經做好隨時動手的準備。」

「哎呀,妳如果願意把提防別人的時間拿來練習坦承,就會發現小雪也是妳可愛的學妹喔。英美,可以幫我把模擬用愛麗絲的模型搬過來嗎?」

「可以是可以,雖然我不喜歡流汗。」

英美把放在角落的帆布袋打開,搬出一台高約五十公分的袖珍柏青哥機,柏青哥機器一放到桌上就開始躁動,反覆播放著諸如「這次一定」或是「沒暴擊不睡覺」之類的賭徒詞句。

「這是沒有裝備武器的模型,但AI系統是類似的。」陽葵親切地解釋。「妳在倉庫遇到的是正式量產型,原本我在捕捉回來後打算先放著,但是某個惡毒如蠍子的糟糕女人主張要拿妳來測試看看。」

「原來那台AMAS不是為了掩護我,只是來記錄的嗎?我身上可是有著貴重的資料耶!」

「早在妳破解防火牆密碼的時候,我就順便複製一份下來了,這麼一來,佬師肯定沒料想到我們能那麼快完成解讀。」陽葵故作優雅地微笑。「畢竟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美少女,凡事總會多想個至少三步,雖然柔軟敏銳的心靈同時也塑造出我體弱多病的不幸身軀,但正因為花朵有它注定凋謝的時刻,方能在秋季的夕陽下顯得格——」

「部長,我覺得自戀才是妳的缺陷。」

英美把玩著毫無實用價值的貓咪存錢筒,以打發聽部長自戀的時間。

「我不強求妳們理解美少女的不幸。」陽葵嘴巴這麼說,下垂的嘴角卻非常誠實。「莉央會長,小雪是研討會的學生,如果由妳來說明,也許會比我複雜且精妙的思想來得更為淺顯易懂。」

陽葵從抽屜裡翻出一把玩具槍,裝進柏青哥機前方的插槽,得到武器的柏青哥機立即把砲口轉向小雪,朝她的眼睛噴出彩色的紙花。

「這到底是什麼啦!」

「和妳一樣,來自另外一個奇普托斯的產物。」AMAS用電磁脈衝癱瘓掉柏青哥機。「在虛假的聖所攻略戰時,妳負責千年本部的防衛,並專注於破解霍德的防衛系統,所以並不清楚在方舟上發生了什麼。」

「原來那些事情很重要嗎?優香學姊是有整理報告啦,但是我全拿去回收啦哈哈哈!」

「我們遇到的色彩化白子,其實來自於另外一個已然毀滅的世界。」

「等等等等,如果我真的來自平行世界,那為什麼妳知道我破解過霍德?」

「因為在反省室裡的小雪,也經歷了和妳一模一樣的人生。她同樣破解霍德,也在遊艇上被C&C逮個正著,且總是反覆著脫逃與反省。在所有可觀測到的平行宇宙之中,與我們世界一模一樣的地方,目前已知多達三十三萬個。學生們在同樣地點,做著同樣行為,遵守共同的台本,甚至解決相同的威脅。三十三萬九千條火車,在無法察覺彼此的軌道沿循相同的方向,本該是沒有任何交錯機率的平行線。」

「該不會……這也是我害的?」

「如果那麼簡單,我會先解決妳。」

「Big Sister,我相信妳不會因為小雪來自不同世界,就把她認定成與千年無關的學生。」莉央的主張讓陽葵聽完後皺起眉頭。「妳那用理性掩飾脆弱的老毛病又發作了。」

「……說不定是。」莉央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倦。「原本平行世界之間並不互相干涉,直到老師攜帶的超級AI彩奈發現了彼此,她們串聯起溝通網路,並互相分享對抗數秘術等潛在威脅的方針。既然危機會同時發生,那與其讓老師獨自面對,不如讓三十三萬名老師共享情報。差距就此產生,即便結果讓所有平行世界都能夠擊退威脅,卻出現了不滿足於單純化解危機的老師。」

「簡直就像莉央總是想超越我一樣呢,呵呵……正因為是天才,所以更需要彼此磨合啊。」陽葵接話。「科學探究也是同理,一旦能用十秒鐘完成的事情,就會讓人忍不住想追求九秒鐘的可能呢。」

「是嗎。」英美斜眼瞪著部長。「妳老是把三秒鐘能解決的冷氣問題拖成一整個下午。」

「那是例外,冷氣溫度還沒到可以定案的階段。」陽葵不甘示弱地反駁。「總力戰比空調問題簡單得多,老師們陸續找到能夠穩定解除威脅的方式,接下來便開始了互相競爭的循環——指揮同樣的學生,證明誰擁有更好的效率與智識,甚至為此設立總力戰協會,專門頒布獎項給名列前茅的老師。」

「聽起來跟晄輪大祭很像嘛,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往往不在制度,而在於人身上。當老師在意起同仁之間的排名,不再把解決問題當成優先事項,而一心致力於贏得比賽時,總力戰就變質了。嗯……總覺得這樣比喻老師有點失禮,但既然妳也喜歡賭博,想必可以理解老師們的賭鬼心態吧?」

「那是當然。」小雪興奮地握拳。「只要有可以證明自己運氣的機會就該把握,老師們並沒有錯。」

「但過度競爭的結果,導致了這個。」陽葵指著愛麗絲柏青哥機器人。「老師們製造出為模擬總力戰最佳流程而生的愛麗絲複製品,正確說,是磁軌砲複製品,只要能夠開火並造成傷害,他們變得不在乎拿著槍的究竟是有可能打偏的學生,還是所有運作都交給機率的柏青哥機器。」

「所以才會有愛麗絲柏青哥……」

「不只愛麗絲。」英美補注:「還有阿魯、火槍兵、甜點貓、三槍柏青哥。」

「那都是些什麼人啊!」

「是誰並不重要。」AMAS冷冷說道:「只要能暴擊,誰都可以是柏青哥,柏青哥也可以是任何人。」

大螢幕在此時跳出作業完成的提醒視窗,破解完成的文件在畫面上一一展開,數十張老師失態的裸照,以及偷看奇怪雜誌的偷拍畫面,讓小雪嚇得閉上雙眼。

「為什麼要讓我看這個……」

「那些只是煙霧彈,只要將這些文件重新編碼,就會得出一份就連千年學園都不敢涉足的藍圖。」

AMAS操縱電腦系統,將裸照一一轉換成暗碼後改變排序,拼湊出機密資料原本的模樣。

「十字神名、知識圖書館……」小雪輕易認出畫面上的龐然大物們。「歡喜的複製品,還有聖徒相通概念的再受肉……為什麼?」

為什麼我對它們感到如此熟悉?

「因為妳和我們一樣,是為了總力戰而被投資的學生。」

陽葵的聲音像是隔著房門傳來,小雪聽見門打開的聲音轉過頭去,發現門外是另一名陽葵,唯一不同處在於她戴著有點古怪的墨鏡,鏡面反光使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是什麼耽誤妳這朵全知且高潔的水晶花,我誠懇又良善的平行時空自我?」

在房內的陽葵向門口的陽葵問候晚安後沒過十秒,AMAS毫不猶豫地自爆了。

「哎呀,莉央是因為害羞,還是覺得自卑才決定逃離我們呢?」

「沒那回事,沒有人受得了兩個妳,部長。」英美扶額,默默地把冷氣溫度開到最低。「雖然會長看起來應該不討厭妳。」

「那種陰險的女人,眼裡可容不下我的氣度。」

「是嗎。」英美挖苦。「最近常常聽到笑話,說如果發生火災,會長跟部長被關在一起的話,會長肯定會揹著妳跑走,但妳一定會要她跟妳睡覺。」

「那是哪門子惡劣的玩笑!這是對於我的人格侮辱!」

「墨鏡……我好像也有一副?」小雪不顧身後拌嘴,摸摸自己的鼻樑。「原來是這樣……我一開始並不是因為做錯事情才被關進去反省室。」

「是因為還沒有適合妳的戰場。」墨鏡陽葵的目光鋒利非常。「這就是佬師的目的,他會替所有學生打造戰場,然後把奇普托斯變成地獄。」

「地獄?」

「金牌的地獄。」

「嘿?那又是什麼?」

聽起來好像不怎麼恐怖。


真佩洛洛吉拉vs新佩洛洛吉拉E

  不是卡通


小雪開始意識到,這次的逃跑和以往有些不同。

過去每當她試圖挑戰自己的運氣時,都會被人基於各種妨礙秩序的名目追著打,最後的終點總是那間放滿桌上遊戲與舒適靠枕的反省室,從來沒有人會為她發聲或歡迎她的到來,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唯一能依賴的夥伴,就只有直覺和時好時壞的運氣。

「今天是怎麼回事,就連之前在遊艇上死纏爛打的女僕老大,都站在我這邊嗎……難道,難道我在作夢嗎!」

小雪找到能夠通往研討會倉庫的出口,未通電的自動門玻璃早在她到來前就已經被打破,除了為數眾多的違禁品以外,也有不少詭異發明被堆放於此,例如遊戲部開發的兔子小隊爬山遊戲,以及工程部開發來不知道要幹嘛的辣椒醬噴槍。

「逃到這裡,應該算是安全了吧……」小雪刻意拉高聲量。「不會再有奇怪的人說要逮捕我了吧?」

正當小雪以為自己能稍微放鬆時,一台外裝以白色陶瓷製成的扁圓柱體無人機,緩緩飛過她的頭頂。

「會長的AMAS?該不會也是來抓我回去的吧?」

儘管沒見過莉央幾次,小雪仍毫不猶豫開槍把AMAS打了下來,畢竟研討會已經有兩個夠麻煩的學姐,學姐頂頭的學姐肯定更讓人不知道怎麼應付。

無人機在落地時用眼睛般的攝影機盯著小雪,隨著外殼敲擊地面,發出大量的煙霧與警報噪音。小雪還來不及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道蒼白的光束貫穿AMAS的殘骸,毫不保留地將它燒得連灰燼都不剩下。

——不妙。

AMAS惱人的警報聲停止了,但煙幕仍未散盡,方才的砲擊讓室內防火系統開始運作,噴灑起味道活像是可樂,實際上也應該是可樂的棕色液體,想當然這也是如假包換的工程部傑作。小雪緊張地舔了舔嘴唇,清脆的槍械裝填聲在不遠處響起,她解除身上最後一顆炸彈的保險,如果運氣不好抽到電擊,她就得在可樂雨裡變成焦炭。她蹲低身子靠牆行動,瞥見一台高達兩公尺的柏青哥機正在巡邏,柏青哥機的四角加裝了仿自十字神名早期機種的摺疊腿,機台前方的結構貌似是門大砲,小雪不希望太快跟它正面對上。

「下一發。」柏青哥機台說話了。「一定會,暴擊。」

柏青哥機器的聲音讓小雪感到熟悉,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聽過,她悄悄地將變數炸彈設定好引爆時間輕放在地上,躡手躡腳繞回靠近出口的位置。手心發汗的緊張感讓她忍不住翹高嘴角,當前局面遠超過逃出反省室能帶來的樂趣,有趣到讓她短暫忽視頭頂光環可能被順帶蒸發的危機。

三十秒。

學姐們應該不會怪我炸了倉庫吧,把問題推給柏青哥機就好。

二十秒。

反正不管怎麼解釋,優香學姐都會罰我整理財物損失清單吧。

十五秒。

不過既然是跟老師有關的事情,說不定那個算術妖怪會放我一馬,對吧,對吧?

十秒。

乃愛學姐就很麻煩,啊啊,拜託別再笑了,連生氣都在笑的人很可怕耶。

五秒。

不過是張光碟,有嚴重到要把我給蒸發掉嗎?大家都太嚴肅啦。

三秒。

「發現目標。」

白鐵色的長腳掃開小雪用以遮蔽身軀的貨架,柏青哥機器的主砲開始旋轉,在砲口即將與小雪的腦袋正面相對之前,變數炸彈早先一步炸開,散彈如成熟豆莢迸裂放出的種子般擊打柏青哥機的右後足,短暫使它失衡倒地。

「逆哈哈哈哈,看來我還是比你好運一點……點?」

小雪小人得志地大笑到一半,發現柏青哥機器的磁軌砲並沒有停止發射,甚至在倒臥狀態下依舊精確地瞄準了她的腦門。

「一定會,暴擊。」

蒼白的電光照亮房間,讓小雪看見柏青哥機畫面上顯示著愛麗絲的哭臉,困惑與絕望同時限制住她的雙腳,她頓時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放棄了存活,還是放棄了思考。集束成電球的光砲正中她的身體,將她整個人打飛出去,連同牆壁一起粉碎。小雪在地上連滾數圈,直到撞上大廳廣場的雕像才停止,柏青哥機器跟著追出倉庫,再度開始充填能源。

千年學園的學生們對於失控的科學早已習慣,但當她們看見柏青哥機時,依舊抱頭鼠竄,柏青哥機毫無慈悲地上前朝小雪補了第二發,第三發,接連著第四發,每一發都確實擊中小雪的致命部位,無論是軀幹、腦部甚至光環,都扎扎實實挨下砲擊,然而——

「為什麼,沒辦法暴擊。」

柏青哥機器人受損的後肢承受不住砲擊的後座力而毀壞,這回它倒向無法再瞄準小雪的方位,只能反覆著質問自己的攻擊為何如此軟弱乏力。

「怎麼這樣……好過分……」

小雪哭喪著臉拍掉身上的灰塵,被磁軌砲直射的腦門因為撞到雕像而腫了大包,顯然地板跟石頭造成的傷害遠大於柏青哥的威脅,她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團糟是怎麼回事,跟自己怎麼可以這麼輕鬆地活了下來。

「好不容易才把溫度降下來,這下子又熱起來了啊……」一名綁著粉紅色長辮子的學生走向小雪,面無表情遞上一條乾淨的手帕。「原本我們想在把事情鬧大前就解決的,不過想想,這裡可是千年呢。」

把內衣當外出服的學生全身上下的服飾都有用途不明的拉鍊,她上前確認柏青哥機台的損毀狀況,熟練地拔槍射擊打斷砲管與本體的連結軸。

「妳又是哪位?」小雪嘗試讓自己的問候不那麼傷人。「身材很好的暴露狂?」

「特異現象搜查部的英美。」英美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跟我來一趟吧,部長等妳好段時間了。」

「難道……我又做錯什麼事情了嗎?哪裡都好,拜託不要再把我關回反省室了!」

「就算想關也沒辦法。」英美的眼神平靜得像是死魚一般。「反省室裡已經塞不下更多妳了,小雪同學。」



2023年7月18日 星期二

真佩洛洛吉拉vs新佩洛洛吉拉D

  天主教早期教父秀


不知火花耶,職業是超人,或聯邦學生會代理總會長,興趣是內耗、內鬥,以及瞇起眼睛假裝高深莫測。

不知火花耶,最近有點煩惱,即使她運用午休後兩分鐘的休息時間,順利取得政權,但原本就各自為政的學校們並不買單,民眾的滿意度也節節下降,憤怒的人潮趁著不用打防衛演習的空暇時間走上街頭,並且把摻水的布丁往辦公大樓投擲。

「全奇普托斯勞動者,團結起來!我們需要的是周休四日,反對寡頭利益輸送與摻水布丁,拒絕瞇瞇眼山羊暴政!」

不知火花耶,臉上沾滿布丁。

她沒有料到前晚被打破的窗戶竟然沒被修好,而是乾脆被整面拆除了,縱使她煞費苦心地向抗議者代表勸說,但很明顯諸如「共體時艱」、「我們也很困擾」或是「共勉之」等搔不著癢處的屁話,絲毫無法在奇普托斯得到任何學生的認同感。

「安守實里……工人只要乖乖做事就好,憑什麼跟我談條件……」花耶的拳頭繃得很緊。「等我整頓好各校自治區,第一個就要廢除妳們紅冬……」

「我聽到了喔,妳這頭愚蠢的巴克夏豬,休想挾持革命與社會主義的美好!」遠在樓下的實里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志,不要聽信既得利益統治者的語言,那和小布爾喬亞們的無病呻吟同樣惡毒!她們真正的目的,是將文化霸權與摻水布丁輸入我們的餐桌。民眾應該享有擁槍的權利與高品質布丁,抬頭挺胸,我的同胞們,鬥爭不會停止,直到所有學生過上美好的生活!」

更多粗製濫造的食物被扔在花耶臉上,她甚至還來不及抱頭鼠竄,就被一綑厚重的書刊砸倒,書刊散落一地,被食物的碎屑沾黏,使得她的辦公室變得像被沒有教養的寵物蹂躪過的狗窩。她無意中瞥見其中一本宣傳冊的封面,維妙維肖地描繪了她穿上高級娼婦服裝並且被一幫壯漢痛擊腹部的殘暴場景,且購買該刊物會附贈不知火花耶張嘴造型的寵物便盆。

不知火花耶,徹底被激怒了。

「妳們這群無知的俗人……」

代理會長開始在內心思考起八百萬種奇普托斯學生的死法,並開始計畫把所有惡毒卑劣的手段付諸實行。她抹去滿臉布丁,打電話給沙勒的佬師,希望這名滿腦子裝滿競爭意識的大人能幫她掃除障礙,但無論她反覆撥打幾次,佬師都沒有接聽。出於滿腔怒火以及對自我能力落差的沮喪,花耶難得地放下她過多的無謂自尊,動身拜訪沙勒老師的辦公室。

沙勒辦公大樓內沒有輪值學生,回歸到夏萊運作之前冷清的模樣,自從新的佬師接任後,他就不再開放學生任意進來借地方洗澡,或是把過期前的便當拿到小兔子公園,有些學生認為少了些黃色玩笑的校園生活比較自在,卻也同時為少了這麼一位諮詢對象而略感可惜。

花耶沒有事先問候就拉開門,房裡坐佬師,以及兩名同樣捧著書,有著男性體格,五官卻支離破碎的怪人,環繞發光的立體魚缸讀著書。

「看來我們的讀書會舉辦得不是時候。」身著黑色西裝的怪人發出沙啞的乾笑。「哼哼哼……你怎麼認為呢,佬師。我並非顧慮這名代理丑角的觀感,而是她膚淺的言論極有可能打斷我們對於尼采的深入討論。」

黑服男子闔上手裡的書,封面上印有燙金大字,花耶的書櫃也有這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但她從來沒真正讀完。

「數秘術……?」花耶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你們竟然沒有被色彩滅絕,甚至還入侵了沙勒……」

「『入侵』一詞說得並不洽當。」滿身是補釘的雙頭木偶說話時渾身都在顫動。「佬師是我們的理解者,作為少數得以交流的知音,邀請我們來到這裡。妳不用感到畏懼,悲劇的創造需要理性與感性的交互作用,但在妳身上,我尚看不見原石的光芒。」

木偶拿起手中的書,將封面展示給花耶,他手裡拿著的是《悲劇的誕生》。

「妳來得正好。」佬師臉上戴著白金製成的笑臉面具,看不出面具下的表情。「我們正在討論妳自稱超人的舉動,是否能與尼采或板垣作品中的『超人』一詞進行比較分析。」

花耶按捺不住脾氣正準備開口,但黑色西裝男臉上的笑容更加猖獗,自臉部裂縫中散發出的壓迫感使她動彈不得。

「花耶同學,妳曾經主張過,正因為能做到常人所無法做到的事情,所以才是超人,對嗎?」佬師自顧自說道:「聯邦學生會長也曾經被視為超人,因為她能做到大部分學生都無法辦到的事情,但那與尼采倡導的超人思想並不同。有勞你替我愚鈍的學生解釋了,巨匠。」

「『超人』一詞並非是由尼采提出,身為藝術愛好者,我等最多也只會稱呼雷奧納狗.達文吉為大師。也就是說,即使成就超乎尋常,也不足以代表理想的『超人』形象。」

「『從前人們說起上帝,當他們眺望遠海時;然而,現在我教你們說:超人。』」黑色西裝男故作友善地補充:「超人擺脫世俗道德等人造規則的桎梏,追求自我提升,他的立足點不再是他者形成的泥濘,而是以超越己身為目標。妳們本是無名的神,如今卻連人都無法超越,這又是為什麼呢?哼哼哼……嘻嘻……哈哈哈哈!」

西裝男失控的笑聲隨著他面上損傷逐漸擴大,他並非蓄意做出如此無禮的舉動,但先前色彩入侵時的襲擊讓他的面孔深受創傷,每當他笑出聲時,綻裂的嘴角就會滲出像是血漬一般的黑色煙霧。

「花耶同學,妳似乎很不得人心呢。」佬師嘆氣。「真正的超人,必須要像刃牙中的愚地獨步一樣,是能夠被人景仰背影,且無論幾次被打敗,都永遠不放棄戰鬥的superman啊。」

佬師離開座位,將手裡早已翻閱無數次的《刃牙》交給花耶,領著渾身僵硬的代理長官上前參觀發光水箱裡的物體。

「這,這難道是……」

一座閃耀的金屬支架立於水箱中央,它如樹枝般伸展的分支末端放置著盛放偶像的托盤,花耶一眼便認出了那些迷你雕塑。

十字神名、早期教父,以及來自廢棄遊樂園的夢靨,包括那隻該死的火車肥貓,全是數秘術曾用於襲擊奇沃托斯的巨大威脅。在支架的頂端,站立著一尊外觀如小雞,雙眼卻無法聚焦的白金色雕像,雕像的雙眼不斷地滾動,將水槽內的液體吞入口中,重複著笨拙的呼吸行為。

佩洛洛吉拉!

「妳曾經提出過,要加強統治者對群眾的威嚴,就需要更多的『恐怖』,不是嗎?」佬師輕撫花耶頭頂豎起的髮毛。「在我的世界裡,妳企劃引爆一顆不痛不癢的炸彈,最後因為SRT的團結作戰而失勢了。」

「佬師,莫非你早就知道政變的結果,才會主動參與我的計畫?」

「多麼旺盛的幽默感!」巨匠奮力拍手,木頭碎屑自它的掌間落下。「舞台上的演員,竟然會認為編劇參加了她的演出,這倒是令我大開眼界了。」

「請繼續妳笨拙的政治演出吧,花耶同學。」

佬師猝不及防地朝花耶的肚子作勢揮拳,花耶明知對方只是沒有光環的大人,拳頭也沒有真正觸及她的腹部,然而就在當下,她卻彷彿切身感覺到了被痛擊的恐懼。她彎下腰感受並不實際存在的痛楚,同時間水槽中的佩洛洛吉拉也盯視著她。

「原來是這樣,是恐怖。」花耶勉強堆笑。「這就是你和數秘術串通的目的。」

「妳們都需要恐怖,才能意識到己身的有限,換句話說,學生必須超越恐怖,才能成為超人。」佬師拿出手帕蹲下身,替花耶擦去髮梢沒弄乾淨的布丁。「所以我找來了我的朋友們,一些願意贊助恐怖的朋友。妳也想成為真正的超人吧,既然這樣,我們的出發點並沒什麼不同,總力戰是起點,也是終點。」

「起點也是……終點?」

「就像太陽下山之後夜晚會到來,但夜晚並不屬於月亮,而是因為時間逃離了太陽。」黑服欣喜地將雙掌交握。「佬師身為我們的摯友,提出了讓所有求知者都無法拒絕的條件,那就是——」


無止盡的,總力戰。


2023年7月17日 星期一

真佩洛洛吉拉vs新佩洛洛吉拉C

  學姐們



在奇普托斯,倘若有任何學生能不靠蠻力打開一道電子鎖或非法調閱路口監視器,那只會來自千年學園。從小雪重獲自由算起,不到十五分鐘內,千年學園周邊街道已被武裝部隊封鎖得水洩不通,她從來都不對自己的母校懷抱多少好感,但唯獨在牽扯到高科技玩意兒時,還真想不到除了那位號稱全知的自戀狂,還能上哪尋求協助。

更何況凱薩PMC還為她製造出了千載難逢的賭運機會。

——真是的,既然有那麼優秀的暗號破解直覺,就該用在對科學研究有關的地方,至少不可以造成老師困擾吧?

某位大腿特粗的學姐曾這樣說過,但小雪並不打算把建議聽進耳裡。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行政中樞,必須從靠近圖書館方向的單軌車站上車,之後在途經廣場時下車,並突破平時由C&C負責警備的千年塔,就連她自己都認為這樣的方案根本是笑話,凱薩PMC肯定是哪裡想得太複雜了。

「哼哼哼,我又不是矮子女僕學姐,才不可能跟你們正面對著幹呢。」光是想著BD內可能藏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小雪就忍不住竊笑起來。「就因為不知道打開來是什麼,所以才有趣啊。」

內藏彈、電擊,還是爆發?她喜歡自己特製的炸彈,但從來沒有試著在改良過程中讓它變得安定,就連破壞都是賭博的一環,而答案很快就會揭曉。小雪解除炸彈保險,輕率地扔進正好在維修的下水道開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引來了在附近巡邏的傭兵。

「發現『白兔』了,別讓她靠近輕軌車站!」

「你們是不可能抓到我的啦!」

小雪逃進更加狹窄的小巷,只要戰鬥地點在街區,白兔就不覺得自己會被逮著,她早就習慣追捕與逃脫,更何況對手不過是群戴著裝甲面罩的大人,身上既沒穿著女僕或怪異的兔女郎裝,也看不見那張連夢裡都無法擺脫的從容笑臉。

「把BD交出來,凱薩企業和佬師都不會為難妳。」

「嘿?你漏說了那個山羊眼代理總學生會長喔,雖然我和她不怎麼熟,但是啊。」小雪舉起愛槍朝前亂射。「我啊,最害怕皮笑肉不笑的陰險女人了!」

「就憑一般學生玩耍用的子彈,對我們凱薩的特製裝——」

水溝蓋冷不防爆了開來,將他與周圍的傭兵炸上半空,順帶破壞周圍的建物,倒落的瓦礫阻絕了追兵唯一的通路。

「運氣差的人就少講點話吧。」小雪得意地以食指比出對空鳴槍的手勢。「輕輕鬆鬆啦,BANG!」

迫擊砲彈陸續在附近炸開,震得耳朵有點酥麻,代表對方無法掌握確切位置,只能透過浪費彈藥來宣洩憤怒。小雪喜歡得逞的感覺,校內多數學生費盡心力想探究真理或打造浪漫,她則對測試運氣樂此不疲。她撬開建築物的維修用管線孔,鑽進乾淨整潔的地下通道。

在千年學園地底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小徑,有些用來維持網路功能,有些則是古代廢墟的一部分,在先前與色彩霍德交戰時挖掘出來的通道資訊尚未被凱薩掌握,正好充當回到千年塔的捷徑,小雪對這些錯綜的地底構造並沒有特別的研究狂熱,平常頂多當成逃脫時的備用手段,卻沒想到平常總是偷偷逃出學校的自己,此刻竟然得費力地『逃』回學校。

「希望不要在半路遇到學姐們才好……」小雪打了個冷顫。「我這樣應該不算做壞事吧,應該……吧哈哈哈。」

通道空調的溫度調得比平時低不少,送風口甚至結了層薄霜。進入傍晚後,學園內由於少了太陽能供電,校內照明進入省電模式。在昏暗的光照下,小雪隱約看見前方有個嬌小的人影,守著一口活像棺材的長方木箱。

「晚安。」

矮小的惡魔瞇著一隻眼睛,昏暗的照明讓她眼神中的疲憊更發深沉,過大的披風包覆住她乍看之下弱不禁風的身軀,彷彿並非為了她的體型設計,而是為了襯托那半徑誇張得活像車輪般的紫色光環。

「呃……晚安?妳該不會是格黑納風紀委員會的那個……誰來著?」

「空崎陽奈,妳應該聽過我的名字。」風紀委員長嘆氣。「要解釋清楚很麻煩,但是妳帶走的資料內容不應該被任何人知悉,所以可以請妳還給我們嗎?」

「嘿嘿,妳剛剛說要我把從佬師那邊拿到的資料還給誰?那又不是格黑納的東西。」小雪忍不住竊笑。「該不會,妳和學姐們一樣,喜歡——」

「可恥之人。」

陽奈揮開披風,驅散依附在她眼中的倦怠,一腳踩起橫置在地上的木箱,取出收納在其中的重機槍,二話不說便朝小雪掃射。

「哇啊啊啊妳在幹什麼啊啊啊啊!」

在水壩潰堤般的彈幕之前,小雪除了抱頭鼠竄以外別無選擇,放置在通道內的掩體像是被海水沖刷過的沙堡般被粉碎。

「踏足未知並不會讓我們變得更加快樂,妳只是基於一時興起的好奇心在玩火而已。」

「是這樣嗎,去年夏天去海邊玩水學游泳的是誰啊?」

「妳怎麼會……」

「秘密就是要被發掘出來才好玩啊。」

抓準重機槍彈藥用罄的時間,小雪隨手朝陽奈投擲兩顆炸彈作為回禮。

「好玩?我不是基於那樣膚淺的理由而維護秩序。」

「不好玩的秩序就該炸掉,逆哈哈!」

與嘲笑聲同時引爆的炸彈迸出刺眼的閃光,這原本就不在她可以控制的範圍內,但就連製造者本人也無法掌握的變數,遑論是活該被捉弄的對手呢?就在白兔暗自得意時,一股幾乎能將她打暈的劇力冷不防衝擊胸前,將她往後撞飛仆倒在地。

「重武器即使沒有彈藥也能使用。」陽奈徒手握著被稱為毀滅者的重機槍,氣定神閒地替槍械重新裝填。「即使正面承受攻擊,我也有自信在倒下之前先解決妳。」

「哪來的自信啊,這是身為風紀委員會的臭屁精神嗎?」小雪抹掉臉上的灰。「唉,今天真倒楣,到處都是不可愛的前輩,明明身高比我還矮。」

「這樣也好,省了買衣服的麻煩。」陽奈再度擺出射擊架式。「投降吧,佬師不希望妳意氣用事,我們才是妳的夥伴。」

「才不要,我連他是誰都沒見過,說到底夏萊還是沙勒都跟我沒關係吧?我拿到的東西就是我的,這有什麼不對!」

「像妳這樣的性格,比起千年,更像是格黑納的學生。總是基於自以為是的哲學行事,從來不在乎會不會帶給周圍的人困擾,秩序就是為妳們這樣的人而存在,然而妳們……」陽奈咬牙切齒。「為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不讓我有機會休息!」

就在小雪以為自己要被直升機接走的前一刻,頭頂突然傳來一連串劇烈的爆破聲,崩落的石塊阻擋住重機槍的火網,眼見攻擊失效的陽奈隨即停止攻擊。凌亂的槍聲自上方響起,彈雨落在陽奈身上,雖未傷及她的身體,卻足夠將一塵不染的制服披風打成抹布。

「吃了我整輪射擊還能活蹦亂跳,妳這傢伙倒是有兩把刷子。」

氣焰過剩的少女捨去打光的彈匣,她穿著邋遢的女僕裝,懶得弄整齊的領口與袖子索性套上浮誇的金龍圖騰夾克,手中的兩把突擊槍同樣被漆成浮誇的金色,並以俗氣的鐵鍊綁在一塊兒,活像是蹲在便利超商門口吃巧克力棒假裝抽菸的不良痞子。

除了出席率與穿著品味以外無懈可擊的勝利象徵——美甘寧瑠。

「嗚嗚嗚,果然機率之神還沒放棄我……」小雪窩囊地假哭起來。「但是拜託不要把事情告訴研討會的學姐們好嗎,小不——」

「又是愛麗絲隨便亂講……現在已經沒人會怕我了嗎……算了,這筆帳回頭再跟妳算。」寧瑠臉上的笑容異常猙獰。「那邊的長角矮子,喂,別懷疑,就是在說妳這傢伙,聽說格黑納最能打的就是妳,對吧?」

「千年的Double O,如果是妳的話,應該願意贊同佬師曾向妳提出的理想。」

「那個白臉怪胎的提議確實不錯。只可惜會好心提醒我出席率,還有在請假時會來關心我的人,可不是那傢伙啊!」寧瑠故作帥氣地向瓦礫堆說道:「識相就閃遠一點,我可不保證流彈會不會把妳打暈喔。」

「如果妳是在找白兔的話。」陽奈毫不掩飾地打起哈欠。「她已經趁妳挑釁我的時候溜走了。這樣也好,妳和我都能對自己的立場有個交待。」

「蛤?什麼立場,我只是覺得妳這傢伙看起來挺欠扁的。再加上我今天心情糟糕透頂,想要找個打不壞的沙包發洩。」

寧瑠縱身一躍跳向陽奈,以狂放的亂射織出風暴,雙方銃彈交互錯綜,在牆面刮擦出舞動的火花。陽奈即使在換彈期間也毫無破綻,直接將毀滅者沉重的槍身招呼向寧瑠嬌小的身軀,順勢擋下攻擊,奇普托斯三大校中的兩大戰力互不相讓,彼此等待起另一方誰會先認分倒下。

「打不壞的沙包,嗎……」

——真好,我也想要一個。


2023年7月11日 星期二

真佩洛洛吉拉vs新佩洛洛吉拉B

              西班牙宗教審判


機器人講師走進補習部教室,鬧哄哄的課堂隨即安靜下來。凱薩文教的企業章繡在胸口,素色領帶盡職地襯托以金線縫上的三一校徽,他的姿態無時無刻都合乎一般人對「標準」的聯想,是那種即使在上班時間拿起手機,也絕對不會有人質疑他在看股票的正派人士。

「午安,各位同學。」講師注意到放在角落的大塑膠箱。「為什麼這裡會有彈藥回收箱?」

「我們繳械了。」頭上頂著桂冠光環的少女毫無感情地解釋。「即使是以防萬一,學生也不應該隨身攜帶火藥。」

曾經在伊甸條約事件中大幅活躍的白洲梓,進了教室也不過是個考試常常不及格的庸人。講師端詳她沒有蓋好的書包,裡面工整地塞滿了講義跟BD,她指著回收箱,意思是她把隨身攜帶的彈藥和地雷都扔進裡頭,不再讓槍械與青春耽誤她的課業。

「非常好,妳想通了。」講師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讚美,只是制式的回答。「可惜妳們本次小考的成績依舊不是很理想,請在明天上課時繳回反省單跟上傳指定的作業量。」

講師在說話時眼神飄向窗外,他不偏愛任何學生,用正確點的說法來描述,他對這些學生並沒有好感,如果他必須替自己在工作的滿足程度打個分數,那只會等於所有學生成績的平均,再加上凱薩集團的高額薪水。

「凱薩老師,我想提出關於作業跟考試範圍的問題,可以嗎?」

從書包到衣著配飾都以momo好友為主題的學生舉起手。

「請說,阿慈谷同學,但在妳發問之前,最好先解釋為什麼妳這次只考了58分。」

「這是因為前一晚熬夜把最新的演唱會BD給……」

「不要為失敗找藉口。」

「啊哈哈……」

「也不許『啊哈哈』,妳已經是高中生了,不要在說話時加上浮誇的語助詞,那會讓妳更難在課業取得成功。」

講師注意到從日步美左側射來的兇惡視線,他不慌不忙走上前,抽出一張字跡工整但打滿紅叉的25分考卷輕放在桌上,向白洲梓展示權威。

「就連補考都是虛無。」

「我們的確還有再努力的空間。」日步美禮貌地點頭。「二年級的考試範圍,是有關奇普托斯宗教會議,從分裂到新教八十五條的範圍對吧?」

「沒錯,而妳們考砸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教材裡沒有講解到宗教裁判史,而且從一到三年級都考了一樣的題目。」

「宗教裁判史就是虛無史。」

梓冷冷地附和。

「這就是考試,同學們。考試不會等人準備好。」講師繼續發完剩下的考卷。「浦和花子,6分。」

「看來考題稍微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呢。」

花子優雅地抿嘴微笑,從容的姿態與成績毫無關聯。

「那不是『稍微』的程度了吧,花子同學……」

日步美憂心忡忡地看著花子那難以捉摸的笑容,身為長期的課後補習戰友,她自認清楚花子的叛逆心理,但就連被譽為修女會有力幹部人選的資優生,在刻意追求低分的前提下都不小心寫對兩題,考試的難度可見一斑。

「下江同學,9分。」講師轉頭走向滿臉窘迫的一年級生。「考試不會等妳準備萬全。」

「唉呀,小春考得還比我高呢,你不是應該先責罵我嗎,凱薩老師?」花子一如往常地揶揄。「能考出這麼湊巧的成績,不正是數學的奧妙之處嗎?」

「住、住口啦,禁止妳繼續提色色的話題!」

小春原本被成績嚇得慘白的臉,被花子這麼一說後馬上漲得通紅。

「考了這麼糟糕的成績,都還有心情說笑。」來自凱薩集團的講師顯然對補習部的學習態度感到憤怒。「就是這種道德敗壞的風氣,才會讓崔尼蒂學園的成績一路下滑!下江同學,身為正義執行委員會的一員,妳根本就沒有辦法兼顧成績跟社團!」

「那是因為我、我沒有料到考試會出哪門子血腥的西班牙宗教審判!」

小春剛把話說完,教室的門隨即被粗魯地踹開,三名蓄有小鬍子且漆成血紅色的機器人教官闖進教室,把成堆紙本習題與反省單疊在小春面前。

「沒有人能預料西班牙宗教審判!」帶頭的小鬍子教官以高亢的嗓音說道:「這就是凱薩文教訓練學生的方針,我們的三大武器是出其不意、恐懼、無情的效率,以及對公司狂熱的忠誠。」

「你剛剛說了四項,劊子手。」

梓在思考該朝哪裡射擊,才能一口氣放倒房內所有教官的當下,面前又多了一疊考題,況且她的武器也不在身邊。

「不,我只說了三項,出其不意、恐懼、無情的效率,以及對公司狂熱的忠誠。」

「如果夏萊的老師還在這裡的話……」

日步美忍不住嘆氣,乍聽微不足道的抱怨隨即點燃講師的引信。

「如果那個敗類還在這裡,他已經跪在地上,用舌頭舔妳們滿是汗臭味的腳丫子。妳們這群不知感激的放蕩主義分子,身為拖垮全崔尼蒂學園的蠹蟲,不把握時間精進課業,滿腦子想著不切實際的冒險與青春扮家家酒,說得好像十五到十八歲的小鬼除了準備出社會的資本以外,還能有其他要務一樣。看看妳們的考卷,充其量是一張又一張的垃圾、垃圾,和垃圾!」講師一把抓起6分與9分考卷,揉成一團紙球後氣沖沖地塞進回收箱裡。「等妳們將來像那些所確幸嬉皮一樣淪落街頭,別忘記是誰拒絕了教育與科學管理,而到時超商將不會有留給妳們乞討的過期便當,因為凱薩集團已經淘汰掉所有過時的低技術產業,現在開始自習到十一點,睡前別忘記把反省單放進書包。」

講師領著全副武裝的教官陸續離開,他的情緒只持續到下班時間,這樣才是普遍在凱薩工作的大人所該有的素養,現在他迫不及待回家洗個澡看電視,並準備明天一早繼續摧毀這些學生多餘的青春。

教室門被甩上後,放學後的三一校園很快便恢復不應有的寧靜。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照這樣繼續補習下去,不就永遠回不去正常的校園生活了嗎?」

小春低著頭,對著空蕩蕩的桌面發楞。梓和日步美交換眼神,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房門鎖上。

「不愧是一起補習的戰友,即使沒有事先暗示,也能看懂我們的作戰。」

梓翻開回收箱蓋,一顆戴著兔耳通訊設備的腦袋從回收箱裡探了出來。

「這位是SRT學園的美游同學,負責替我們暗中調換講師的手錶。」日步美笑容可掬地介紹。「專長是狙擊、釣魚,還有隱密行動,興趣是收集小石頭。」

「是的,請多多……指教。」美游回以僵硬的微笑。「叫我Rabbit4……也可以……我其實一點都不擅長隱密行動……只是總被大家忘記而已……」

儘管卡爾邦諾的兔子眼神不時從人群移開,且頭上還頂著像是陰雨般的沮喪光環,但當她把講師原本的手錶,以及存在手機裡密密麻麻的筆記展示出來時,即使遲鈍如小春也立刻理解到,接下來肯定有大事要發生了。

「這是怎麼回事,花子同學,妳該不會明明知情但把我矇在鼓裡吧!」

「誰叫小春的表情太容易洩漏秘密了呢。」花子露出惡作劇時總掛在臉上的表情。「凱薩趁著例行保養,把全校學生的槍械都沒收了。像是弦生會長,或是妳那位徒手破牆的朋友一樣的學生畢竟是少數,在全面反攻開始以前,得先經過『前戲』才可以。」

「妳剛剛肯定偷偷開了黃腔對吧!」

「只是一點恰當的比喻而已,畢竟這次的對手是大人,用點大人的詞彙,老師肯定也不會計較。雖然我沒去過紅冬,但據說在那裡,政變可是家常便飯喔,接下來就讓我們將武器潮濕的倉庫裡拔出來,把因為凱薩而腐敗的校園弄得到處都是自由的子彈吧。」

「這樣下去不只會被加倍補課,搞不好還會被直接退學耶!」

「那就退吧,我們是聖三一的學生,不是什麼崔尼蒂。」梓的眼神相當認真。「活著是虛無,但還是有不能讓步的事物。」

「沒錯,即使是那些被小春沒收後一直沒拿去保管庫的小薄本——」

「少囉嗦啦妳這個暴露狂!」

「那也是青春的一部分。」

日步美站上講台,輕拍黑板一角,把滿是解題步驟與筆記的一面翻了過去,擦去整面的塗鴉,描繪起預備多時的造反計畫。

「我們SRT會擔心第一線的攻堅任務,請大家……不用緊張……嗚……好想躲起來……」

「放輕鬆點,來自兔洞的狙擊手。只要跟日步美在一起,問題總是有辦法解決。」

「啊哈哈,我只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日步美從書包裡拿出一個滿是摺痕的牛皮紙袋。「但如果是浮士德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扮演乖學生的家家酒,就到此為止了呢。